【父子年下】 A Concoction 謊言 (莊雋穎/莊富豪)(34-35)

34

莊富豪被莊雋穎留住了整個週末,住在郊區的房子倒有種渡假的感覺。他們週六上山後就沒再出過門,只窩在房子裏。

莊雋穎帶點私心地告訴莊富豪,傷口要通風才好得快,於是又見到莊富豪頸上帶著他的印記在房子裏走來走去一整天。

只是到了星期一,那些痕跡還是淡淡地掛在頸上。

莊富豪在要離開往沙翁集團大樓時抿抿嘴,莊雋穎即刻善解人意地拿著膠布,蓋住了痕跡,笑道:「只是好心幫朋友看管他的貓一個禮拜而已,怎知到最尾一天都出事。」

莊富豪見始作俑者這般毫無愧色,眼睛翻了翻,小聲地道:「這樣頑皮的貓準把牠的主人氣死。」

莊富豪的西裝染滿了火鍋的味道不能再穿了,只好借莊雋穎的襯衫西褲湊合穿著,看來尺碼差不多,只是頸肩位置有點鬆。

莊雋穎聽到莊富豪的話,替他整理好衣領後在他耳邊印下一吻,道:「那貓其實不頑皮,還很乖、很討人喜歡。」

莊富豪望了莊雋穎一眼,轉身邊走出大門,邊道:「如果少一點抓傷人就很好了。」

莊雋穎追上去,笑道:「嗯,我就知道你覺得我很好。」

莊富豪刻意忽略自己臉上發熱的溫度,帶點無奈地打開莊雋穎的車門,催促道:「不走就遲到了喇,我要開會!」

莊雋穎笑著坐上了司機座,道:「你是大老闆,遲到也不要緊啦。」

莊富豪戴上了安全帶,看著莊雋穎準備開車的樣子,抿嘴道:「我遲到當然不要緊,你遲到不好。」

莊雋穎知莊富豪不想別人覺得自己是特權份子,當下瞭然一笑,拍拍身邊莊富豪的手。

莊富豪這幾天對莊雋穎這種不過份的親密動作已習慣了許多,只隨便說了聲:「專心駕車啦。」

莊富豪望向窗外,這車他花了不少心機,型號、顏色、車牌皆是他親選的,親力親為做了許多事只為讓莊雋穎高興,事實上他卻沒怎麼坐過這車。

他挺享受莊雋穎駕車載他的,可能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,莊雋穎已經長大了吧。

車子一直駕到沙翁集團大樓的停車場,莊富豪和莊雋穎方下車。

上星期還坐在大堂叫囂的那些商戶好像又靜了一點,大概是沙翁集團的人在週末就已按莊富豪的意思提出建議。

這些人應該在掙扎是否應該「出賣」其他人吧。

莊富豪勾起了嘴角,沒再望那些人,就上了頂樓的辦公室。

果然如莊富豪所料,那些商戶的聯盟很快就土崩瓦解,三個可以獲得優厚賠償的名額只一個多星期就滿了。除那領袖外剩餘的兩個商戶動作慢了,現在答應不是,不答應也不是,心中對那領袖更是怨懟。他們的想法莊富豪自然預料到,打了棍子就給糖果,雖然賠償減半是不能再改了,但也讓人給那兩個商戶在沙翁集團附近的商場找了兩個小舖,答應以便宜的價錢租給他們,那兩個商戶自然一口答應,只留下那領袖一個小商戶在空置了的商場內營業。

那兩人還能嘗到些甜頭,那領袖就未必了。雖說把賠償再次提高,那人應很大機會答應遷出,但既然重建計劃還需幾個月才開始,那商戶也沒剩什麼籌碼,莊富豪就沒打算做那個好人,只留下一間商舖在空蕩蕩的商場中獨自營業。

莊富豪在做這一系列的決策時莊雋穎都在場,雖說莊富豪手段頗狠,但卻極速擺平了事情,莊雋穎自覺還真的需要努力地學這生意之道,單是那不要感情用事、顧全大局,就多的要他學了。

在商場上的莊富豪絕非善類,莊雋穎卻每每在看著他坐在大班椅上那運籌帷幄的樣子時,都著迷得移不開眼。

明明莊富豪是強得不會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人,這樣的他,卻竟和他二人相處時都放下了自己的武裝,甚至多多少少都順著自己的意。

莊雋穎很慶幸自己是這樣的一個特例,讓他依偎著、放鬆著,但同時他也好想有一天能和他並肩,甚或是有能力撐起一片天,為他分擔肩上的重擔。

所以他更努力虛心地學習,希望能跟莊富豪接近一點。

而一直手把手地教導他的莊富豪亦見到他的進步,雖然矜持得不願開口稱讚莊雋穎,但莊雋穎卻總能從對方的一個眼神、一個笑容,或一個動作中,知道他滿意自己的表現。

莊雋穎經歷練後在公事上變得更穩重了,私下的他卻愈加沒皮沒臉,竟拿了自己的行李,強行搬回了莊富豪的家中,逼迫著莊富豪像以前般與他睡在同一張床上。

莊雋穎還記得穿著睡袍的莊富豪坐在床上抿嘴無奈的樣子,他笑著擁住了他的腰,在他耳邊低喃:「你答應過不把我推開的。」莊富豪也沒再說什麼。

莊富豪原來答應莊雋穎的是不要把對方推離自己身邊,卻沒想到他卻真真切切從字面意思去看這承諾。

莊富豪實在也開始有點自暴自棄了,反正都推不走莊雋穎,就無謂掙扎吧。

莊雋穎從各方面重新入侵著莊富豪的生活,卻也真沒逼莊富豪做什麼越矩的事,也沒逼他承認愛他。

他又帶著莊富豪找了不少好地方,餐廳、咖啡店、郊區、海灘都有他們的足跡。

羅麗晶也給了他不少有本土特色的意見,這次莊雋穎要帶莊富豪去的大牌檔也是她的推介。

說實在的,莊富豪自發跡以來就沒再去這些地方了,一來他忌諱人們笑他的出身,二來沙蓮娜也對這些地方沒興趣,可是他其實並不討厭這種平民一點的地方。再來,他都有不少回憶在這些平民的戶外大牌檔附近,儘管他不常想起。

莊雋穎卻出乎意料地喜歡這些地方,說上來,前陣子在沙翁集團靜坐的那些商戶,就是在他們這次去的大牌檔對面的商場營業。

莊富豪坐在大牌檔中,望向對面的商場,見外面的廣告裝潢都開始拆除了,又搭起了棚架,不一會,這裏就會清拆,成為他沙翁發展項目的一部分。

這裏會成為最新最豪華的商業中心,而沙翁集團一部分的辦公室亦會搬到此處。

他想起建築師把這發展的初步設計圖給他看的時候,這裏面的建築和設施從上方望,竟巧合地差不多組成一個「W」字。他大筆一揮,把幾處多了少了的地方補好,又指明在兩個「V」連接的那個位置的那棟大樓頂端加建一間獨立屋,留了在自己的名下。

這發展項目叫「雋城」,四年後建築完成了,會是他給莊雋穎的三十歲生日禮物。

那大樓頂的獨立屋也是預留給莊雋穎的,他要用來當辦公室又好、當私人會所都好,都隨得他。

莊富豪沒告訴莊雋穎他想到這麼遠的事情,只看著他點菜,又替自己斟了一杯啤酒。

他原來酒量就不好,自從他的胃不舒服以後,莊雋穎就很少允許他飲酒,即使是生意需要,他也會出來替自己頂酒。

想是來這大牌檔,不飲酒似乎對不起這氣氛和食物,莊雋穎才皇恩浩盪,點了兩枝大啤酒。

「Cheers。」莊雋穎舉起了玻璃杯,看著莊富豪的眼。

莊富豪不自覺地帶點溫柔地笑著,拿起自己的杯,碰上了莊雋穎的杯:「Cheers。」

35

莊雋穎在等菜到的時候拉著莊富豪天南地北地聊天,見莊富豪臉上淡淡的笑容,也覺得很溫馨。

「我聽說,英國那名廚下個月會來香港,到時候我們去試試好不好?」莊雋穎在說話,卻注意到坐在對面的莊富豪背後有人不住往這方向打量。

那雙眼令他不安,卻也有點面熟。

莊富豪渾然不覺背後刺人的目光,只微笑道:「我幾年前在英國開會也有順道試過他的餐廳,真的不錯。這次是他親自下廚嗎?」

莊雋穎正回想著從哪裡見過這雙眼,一時沒留意莊富豪的說話,那人卻很快地離開了。

莊富豪卻見了莊雋穎的失神,伸手在他面前揮一揮,問:「Wayne?怎麼了?」他覺得莊雋穎是看到了什麼東西,轉身看向背影,卻是什麼都沒有。

莊雋穎總覺得有點不安,卻抿嘴笑笑,向莊富豪道:「沒事。」

湊巧大牌檔的小伙開始捧來了餸菜,莊雋穎就夾起面前的椒鹽鮮魷,放進了莊富豪的碗裏。

「Daddy趁熱吃吧,冷了就不這麼好食了。」

莊富豪略過了莊雋穎那一剎那的失神,又把那名廚的事講了一次。

莊雋穎又提議,若莊富豪喜歡那名廚,他們遲點可以飛到英國去,他也可以順道帶莊富豪去看看自己畢業的大學。

早在差不多一年前他就這樣說了,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和莊富豪去旅行。

莊富豪想,他沒參與莊雋穎的過去,最少也該了解他的回憶,點點頭當是答應了。

莊雋穎帶點期待地望著莊富豪,心中一動,用手掌托著下巴就問:「Daddy也是在英國讀大學吧,什麼時候帶我去牛津看看?」莊雋穎讀的大學雖然也不錯,但畢竟不是像牛津這般的頂尖學府。

莊富豪拿著筷子的手定了定,抿嘴道:「你想的話我們就去,」他卻仿佛有點茫然,飲了口啤酒,繼續道:「只是,我其實對那裡沒什麼回憶的。」

莊富豪從中學起始就在名校裏讀書,天資聰穎的他憑著不懈的努力用六年完成了七年的中學課程,在大學試考到了頂尖的分數,才得了奬學金到英國修讀經濟。奬學金理論上是包含了他的衣食住行,但事實上他家境貧寒,家人都希望他能中學畢業後就出去工作幫補家計。他頂住了巨大的壓力才能出國讀書,代價是給了奬學金的一大部分給家人。

所以無論那牛津大學城多漂亮、多有人文氣息,莊富豪都絲毫感受不到。他每不需要上課就到餐廳當兼職,過的是捉襟見肘的生活,卻還要擠出時間努力讀書,保持成績在最頂尖的一批,只要他跌下來,奬學金就沒有了。

為了盡快完成學業,他硬生生把原來三年的大學課程縮短至兩年半完成,自然無餘暇去過所謂的大學生活,連朋友都沒幾個。

也許他心中有感激這國際知名的大學給了他很好的跳板,但實際上他對自己的大學生活並不曾有什麼回憶,這二十幾年來自然鮮有想起。

所以莊雋穎此時追問,他也是輕描淡寫地用一句「我只記得做兼職和讀書」就總結了大學生活。

可說的是莊雋穎現在比以前了解莊富豪多太多,他這麼淡淡一句,就知道莊富豪說得是實話,只是箇中的辛酸和壓力,他想,自己最多只能體會到十之一二而已。

以往他們倆很常吵架,莊富豪罵他不上進、不務正業,他就說他從不關心自己、不理解自己想走的路。莊富豪說過幾次,都是因為他的努力,才給了他這麼好的環境去任性妄為,而莊雋穎以往總覺得刺耳,覺得莊富豪對他是苛求,但求他成為成就很高、聰明成熟、卻缺乏感情的生意機器,就像莊富豪自己一樣。

他把他當楷模,但他不是他。

他都好想自己能輕鬆達到莊富豪的期望,但他不能。

但原來莊富豪一直都是一樣地苛求自己的,甚至到了今日還一樣。

對比起自己,從小到大,只要有興趣的,父母都會讓他去學;他從來不用煩惱錢的問題,即使學業不好都總有路走;他大學畢業後也不用為口奔馳,說要到歐洲學習就學習,顧好自己就好了。

而這都是因為自己生於一個有錢的家庭。

雖然說他母親家本來就很有錢,但若莊富豪不努力的話,他就不會遇到沙蓮娜,那世界上就沒有莊雋穎這個人了。再說,是有了莊富豪,沙翁的基業才逐漸擴大,由六大集團的其中之一,變成全港最大的商業王國。

所以莊富豪是對的,沒有他的辛苦打拼,就沒有這樣大的自由度,讓莊雋穎肆意做想做的事。

只是他以前從來不明白而已。

如果這不是在街上,莊雋穎大概會心痛地把莊富豪擁入懷中吧。

他伸出手,摸了摸對面莊富豪的手當是安慰,卻在莊富豪背後又見了那不懷好意的雙眼。

那人去而復返,更愈走愈近,向著莊富豪走來。

莊雋穎猛地站起身來,繞過桌子擋在莊富豪身前,厲聲問:「你在幹什麼?」

那人雙眼圓瞋,一手把莊雋穎推開,怒道:「莊富豪,就是你這些奸商,讓我們商場都不能做生意了,你還有臉來這區?」

「你在把我們推上絕路!」

莊雋穎聽他這麼講,就認得他是早前在沙翁集團樓下靜坐的那些人的領袖了,正要把那人擋住時,莊富豪卻站了起來,輕按住了他。莊富豪把自己的咭片遞給對方,禮貌地笑道:「今天我和兒子來吃飯,這樣吧,你聯絡我,安置的問題我們可以好好談一下—」他只想和莊雋穎享受一起的時光,所以想先安撫他的情緒,遲點再跟進。

那人卻沒讓莊富豪講完,憤怒地截斷了他的話:「有什麼好談的?你要談一早就跟我們談了!你們這些無良的吸血鬼—」他另一手從後抽出了一把尖刀,舉手就向莊富豪捅去。

旁邊的莊雋穎一見到那下反光,不假思索地撲了上莊富豪前面,想抓住那人的手。

「唔—」他腹部一痛,往下望就見到插在自己身上的刀,他下意識按住了自己的傷處,卻只感到血不斷向外流。

那人見了紅,當下也愣住了,他鬆了手,由得那刀插在莊雋穎身上。

他呆望著莊雋穎那不斷流著血的傷口,口中喃喃地道著歉:「對不起,我不是有心的,我不是—」那人像瘋了一般,就要往外跑。

莊雋穎中刀後,渾身的氣力都像被抽走,立馬就倒進後方的莊富豪懷裏。莊富豪望著整件事發生,前後不過幾十秒,心一下子慌了,只慌亂地接著跌下來的莊雋穎,盡量動作輕柔地讓他坐到地上。

他的手氈抖著地解開了莊雋穎的衣領,讓他呼吸得暢順一點,自己又深呼吸了幾下,強行要自己冷靜,道:「阿Wayne,不要怕,沒有事的,daddy在這裏。」

他雙手按住了莊雋穎的傷口,那刀還插在莊雋穎的肚上,莊富豪滿手都是血。他抬頭望向站得最近的途人,強作鎮定的臉上一片青白,聲音也是止不住的氈抖:「請幫我們叫救護車吧。」

莊富豪見途人的電話已經接通,就望回懷中的莊雋穎,只見莊雋穎的面色灰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,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又淺又快。

「Wayne,堅持著,救護車在途中了,」他無助地望著莊雋穎的氣息一點點地減弱,聲音已帶了點哀求:「望著daddy好不好,不要合上眼。」

「望著我。」他擁著莊雋穎的雙臂緊了緊。

「堅持多一會就好了,沒有事的。」

「Daddy陪著你。」

等待的過程很漫長,莊富豪平日再意氣風發,這時能做的事其實不多,見莊雋穎一刻比一刻虛弱,什麼理智都不見了,只近乎六神無主般和莊雋穎不斷說著話。

他也不知道,究竟他是在安慰莊雋穎,還是自己。

莊雋穎只覺傷處像被鐵錘打了般痛,一句話都說不上來,但他卻切切實實感覺到莊富豪的抖震。

他用盡最後的力氣,用手輕輕搭住了莊富豪的手,就暈死過去。

「Wayne,你醒醒。」莊富豪覺得自己要崩潰了。

「醒醒,看著我可好?」

「不要睡吧。」

「莊雋穎。」

「不要這樣好不好?」

「撐著好不好?」莊富豪再也忍不住,隨眼淚從已經通紅的眼眶流下來,莊雋穎卻再沒回應。

「Daddy不能沒有你的。」他眼光放空地望著前方,彷彿世界上所有事情與他再無關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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